至于如何欺骗自己，如何让自己产生错误的认知，那就存在太多种可能。

广闻耶斜毋殿让人不安，这种好像彻底被看穿的感觉，让人非常不自在。

“我很期待你洞真的那一天。”涂扈说道：“我会继续关注你的。我很想看看你坚决要走的，是一条怎样的路。”

“这九个名额将完全开放，将在全天下展开甄选。”

笑得温和，从容，自信。

他平静地看着涂扈，回答道：“小真也。吾不求。”

涂扈深深地看着他，给了一个无情的微笑：“云云殿下可是很记仇的，我爱莫能助。”

倘若有意说谎，会发生什么？

又或者……【天知】神通真的存在吗？

“为促进人道洪流的发展，为更好地使用太虚幻境。经太虚会盟商讨，将为太虚幻境设立一个绝对中立的巡察组织，负责巡察太虚幻境内外一切违反太虚铁则的事情。

他在思考，如何在听到不愿回答的问题之后，第一时间完成对自己的欺骗……或者在听到问题之前就要先做到？

涂扈看着他，平静地问道：“你已经很靠近那一步，靠近洞世之真，有很大的机会超越李一，打破修行世界的历史记录……为什么没有继续往那个方向走？”

姜望道：“天下如此广阔，强者不知凡几。您觉得我有机会？”

在杀死庄高羡，最后一个神通也开之后，姜望的确看到、并且清晰地把握到了洞真的路。

无非是沿着身成三界的路，继续往前走。

姜望愣了一下：“就只是这个问题？”

这实在是一个有趣的人。

他发现他对这个年轻人的判断仍然精准，姜望的确具备非凡的灵性，姜望把握了问题的关键。

这样的涂扈，放在敏合庙真是再合适不过。相较于穹庐山上的苍图神殿，敏合庙才是他的根本！无怪乎登顶之后仍不放手。

涂扈并不能被绑架，仍是微笑：“那要看是什么忙。”

掌握【天知】神通、又手握广闻钟的涂扈，知人心又知世，恐怕是现世最靠近“全知”二字的存在。在“凡有水流处皆知也”的皋皆死后，更是如此。

涂扈又一次笑了，他突然发现自己今天笑了很多次。

如果答案必须是正确的——人会有错误的认知，自以为正确。

在某一个时刻，姜望心中会生出这样的想法——他或许什么都知道，只是带着答案问问题。

但……

涂扈笑道：“这个还不够吗？我们不是敌人，我不打算叫你难堪，也不准备发掘你内心的隐秘。”

可那样的洞真，有什么意义？

那样的洞真或许并不值得李一出剑！

“一个很小的忙，对您这样的大人物来说，不费吹灰之力。”姜望讨好地笑道：“您可不可以请云云殿下来一趟敏合庙？烧香也好，拜神也好，讨论教务也好，随便找个理由。我有个朋友，跟云云殿下有点误会，想要当面解释。”

姜望咧着嘴，强行把自己的话茬接了下去：“大祭司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呢？”

它是厚积薄发类的神通。

“你会知道答案的。”涂扈笑了笑：“很快就会。”

姜望心中杂念万般。

在答案出口之后，他没有感受到任何异样。

涂扈笑了。

“太虚会盟，想必你是知道的？”

但总能波澜不惊地得到他想要的结果。

他已暗下决心，不至衍道，绝不再来。

毕竟人道大昌，是所有人族的共同利益，共同追求。

“这个组织就以太虚阁为名，以太虚阁为根据地。

这么多年积累下来，凭借【天知】，涂扈知晓多少人心隐秘？知晓多少世界真相？

他还拥有广闻钟！

凭此钟广闻天下，求道于外。

这一刻他心念万转，想了又想。最后问道：“【天知】神通所要求的这个答案，是必须真实，还是必须正确？”

就连姜望说小真他不求，涂扈也只是微微一笑，好像并不意外。

简简单单六个字，真如真言有万钧！

枫林城外面对半夏的问题，他说他从来没有把李一当成目标，那不是狂言。也并非对李一不尊重。

涂扈笑着给予回答：“【天知】所求的答案，必须是你所知的真实。”

姜望的确是有逮着强者就疯狂求教的习惯，当初刚开始跟青雨写信，他也是逮着机会就问修行的问题，后来才转为互相讨论，再转学为教。如重玄胜如李龙川如许象乾，哪个没被他缠着问过？被司玉安拎着去祸水的时候，他还顺便请教了一下剑法呢。也不管司玉安怎么横眉竖眼。

可以拒绝交换答案吗？

姜望心里想的是这个问题。

姜望笑着道：“我啊，是踩着陷坑一路跑过来的。”

涂扈笑道：“朋友无须代价。”

三界拟真，而后三界成真。

“你想让我帮什么忙？”

姜望道：“或许大祭司更应该期待我衍道的那一天。现在的您，对我来说太神秘了。”

总有光照不及，总有人心隐秘。

涂扈打断道：“呼延敬玄请你好像没费什么力。”

“我以为我在你面前是和蔼可亲的形象呢。”涂扈微笑着道：“很少有人能在我这里免费得到回答，而你从第一次见到我，就问了很多问题，我也回答了你很多。”

姜望略想了想：“绝对公平，绝对公正，说起来是很轻松的。但太虚阁如何能够保证这一点？”

如果答案必须是真实的——人有时候会欺骗自己，自以为真实。

这是他第一次因为这种习惯而不安。

涂扈缓声道：“隐瞒着更好……以前是这样。以后不是了。也不用了。”

“我要告诉你的是——太虚阁也将作为一个绝对中立的洞天，正式开放。

涂扈道：“太虚会盟最后的结果已经确定。虚渊之和太虚派其他门人的情况，就不用我来告诉你了。太虚幻境不日就将重新开放。

姜望收去了所有情绪，认真地道：“请您让呼延真人来追杀我，随便安个什么罪名都可以。”

涂扈的道路和皋皆的道路是否有冲突？

涂扈的眼神饶有深意：“看来你吃过很多次亏了。”

涂扈的眉头才皱起，便又听得他补充：“但不能真杀。您得全程看着。”

涂扈眉头展开，嘴角浮出笑容：“你是不是也太不见外——”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姜望已经往外走，同时轻轻竖起他的食指，随意地摇了一下。好似神佛摇槌，声闻牵动。

铛！

涂扈身侧，广闻钟响！

声传万里草原，其曰——

姜望至草原，可求一败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