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我知道你很辛苦。”姜望说道：“你其实是一个非常聪明、非常有办法的人，能试的你肯定都试过了。你都想不到办法了，我也想不到。不过我注意到……你的锦绣系着她——”

“不辛苦。”她咬唇道：“大师姐很辛苦。”

而照无颜的“杂糅百家，自开一道”，是要择百家之优而成一家。好比茶叶取其尖，繁取其蕊，最后泡一壶茶。

许象乾会自负诗才，自信自负到让人感觉是不知天高地厚的程度。

最后他只是静静地在旁边坐着。

这无疑是极其宏大的构想。

“何能在去国不知多少里、离开人间不知多少日之后，在这悬命于刀锋的神霄世界里，生出安全感来？”

姜望道：“当然，我了解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知道你绝不会放弃照师姐，我也不会这样劝你。说起来，你了解你自己吗？”

许象乾走了，姜望并没有走。

子舒当即反应过来：“姜大哥觉得冬皇有问题？”

姜无忧的“自开道武”，是引武入道，以道行武，把武道并入现有的修行体系中。

“对不起。”姜真人立即道歉：“我帮你再按按？”

他看着许象乾，他的手放在许象乾的肩膀上，拂去了秋露：“我能从妖界回来，全靠你的帮助。我从来没有告诉你，你有多么了不起，男人之间的友谊，好像总是很难说出口。但是高额兄，照师姐现在其实很需要你，她需要的不是你在这里坐着。如果你能洞真，锦绣就能帮她更多，如果你能衍道，她就拥有成功的可能。如果你能超脱，那她明天就成道。你说对吗？”

她讲述的视角，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小姑娘在异国他乡的游记，充满了新奇和美好。讲着讲着，她的情绪就平复了下来。

“……我的建议是先洞真。跨度不要那么大，给世人一点接受的空间。您说呢？”

眼前这位，是她崇拜的人，是她倚为榜样、长期追赶的存在。她崇拜姜望，从姜望还未天下第一就已经开始。

许象乾会说，吾乃赶马山双骄，我与姜望平分秋色，我也算黄河魁首。

姚甫的视线落在他身上，用眼神问——还有事？

作为许象乾的朋友，他能做些什么呢？又如何劝慰？

他这时才开始理解姜望的声音，这时才开始回答：“什么怎么办？”

姜望也只是静静地等着他，按着他的肩膀，让他感受朋友的支持，挚友的相信。

照无颜已经是天才中的天才，但要说在这个年纪，就完成杂糅百家这件事，哪怕只是搭起一个框架，也是匪夷所思的。

“我？”许象乾惨笑一声：“或许是个废物吧。”

“别多想，不是怀疑冬皇。”姜望眼神温和，表情宁定：“我就是想了解一下，照师姐选择修行道途的历程……看看能不能找到帮她的法子。”

就这样安静地坐了一晚。

“象乾。”姚甫踏入院中，叫住了他：“你现在还不能走。无颜的情况并不乐观，你的神通随时会被触及。要是她半途熬不住了，留在龙门书院，我还能保你的命。”

但他唯独不会说，他是个废物。

当然，这不是说黄舍利、宁霜容等人就不够天才，只是路不同。

许象乾怔然地回过头去：“不用劝我，我不会解开的。”

都不言语。

“姜大哥，什么事情？”子舒很努力地收拾情绪，希望自己也是一个能够处理问题而非只会掉眼泪的人。

姜望默默把从斗昭那里接过来的储物匣，递了出去。

许象乾扭过头来，那是一种怎样灰败的眼神啊，姜望从未见过这样的许高额。他说：“什么办法都试过了。”

但许象乾没有回头，在晨光中他留下来的声音，熹微而遥远——“她不会放弃的，因为她放弃，我就会死。”

子舒也就认认真真讲起了她所知道的雪国。

“第三，你说得对——我要超脱！”

很长一段时间后，许象乾伸手，把姜望的手打开了：“第一，我不叫高额兄。”

照无颜和许象乾的感情，他从来都是不支持的。但也不去反对。因为照无颜从来都是个非常有主意的人，而他向来给予自由。

许象乾没有说话。

太虚阁员自然有发布任务的权利。他也不会忽视天下人的智慧。虽然姚甫都说无解，但姚甫也只是一家之言。

这已是今年年初的事情。龙门书院压下消息，用了足足九个月的时间，想尽一切办法救治，也只能维系眼下这“文字茧”的局面。

姜望解释道：“我有点事情，要问子舒姑娘。”

姜无忧和照无颜的道路，看起来都很靠近诸圣时代“大成至圣”之路，后者更像一些，但其实都不同。

许象乾会说，负笈天下骄名众，入我眼者更有谁？

“果然。”姜望却说道：“你虽然常常自夸，但你并不知道你多么了不起，你不知道你拥有多么了不起的神通……记得神霄世界吗？二十九年后就要开启万界战争的那个地方。”

攒钱好比针挑土，钱真如水推沙！

许象乾一把抓住，转身就走。

但百家之学，何其浩繁？仅一个儒学，就不知分出多少枝丫。很多人穷极一生，也不敢说自己学有所成。

若非她当时就在龙门书院，姚甫及时出手，现在已经不存在了。

大成至圣，是要用一种思想，统合全部思想，穷极宇宙真理，解释世间所有，是一种存在于理想中的终极境界。

姜望默默地走出房间，在许象乾旁边坐下了。

姜望温声道：“放松一点，舒缓一下情绪，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问你……我知道你之前和照师姐、许象乾一起，在雪国游历过。我马上要去雪国办事，你能不能给我介绍一下雪国的情况？”

“好的神秀兄。”姜望立即改口。

子舒讲了很多，不太有重点，就是把她记得的所有同谢哀的接触，全部复述了一遍。她认认真真，害怕有一丁点遗漏，干扰偶像的判断。

姜望静静听完讲述后，也并不发表什么意见。只道：“好，我已知道了。辛苦你跟我讲这么多。这对我帮助很大。”

他又道：“照师姐这边如果有什么变化，你第一时间通过太虚幻境联系我。你快神临了吧？你应该很快就能神临的。我一直很看好你……多多勉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