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没杀死，这第二次……也没杀死。

地穴之神开始微微后悔，后悔自己不应该为了贪图时间上的便利过早将力量分出去，她隐约察觉到，这一举动会给自己带来不好的隐患。

巨大眼球睁开，先前的地狱世界再度开启，如同巨大的蒸气，广袤区域上，全是龟裂与升腾。

在那极不起眼的位置，半蹲着一个人。

他手撑着战争之镰以维系平衡，晶莹的粉末不停地从他嘴角溢出。

当他再缓缓站起身时，身后法身不再存在，连同他的气息，也已跌落到萎靡。

可狄斯仍然抬起头，和那只巨大眼球对视。

紧接着，更是将镰刀再次拔出，镰锋方向依旧。

第一次是蓄力一击，虽然没能伤得了女人，可至少打出了一个交手轮次；而第二次也就是先前一次，自己已经失去了靠近对方的能力。

眼下，则似乎只能继续被动挨打。

“你，给我湮灭。”

巨大眼球中，射出了一道光束，地面开始蒸发，如同一场浩劫天灾。

狄斯双手攥住镰刀，稳住自己的身形，整个人，如同洪水倾轧下的一只蚂蚁，瞬间就被淹没。

待得光束散去，原地，出现了一个直径难以想象的巨坑。

巨坑的正中心，立着一把镰刀。

这一次，连镰刀都已经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纹，这件秩序神教完整度最高的神器之一，此时也到了崩溃的临界点。

再强大的神器，毕竟也是进攻性的，一味拿来当作护身神器使用，其效果，甚至不如康娜的小书包。

“啊………”

狄斯发出了一声长叹，他身上的神袍已经大部分蒸发不见，裸露在外的身体，皮肤血肉大面积汽化，露出部分占到了七八成。

一大片的破碎晶体从身体内溢出，围绕着这具残破的身躯打着转。

也就只有胸口的位置稍微好一些，因为他特意护持住了胸口的这本书，他的老伙计。

老霍芬的身形再次出现，看着半跪在地的老友，他显得有些茫然。

这还是记忆中，他第一次看见狄斯在战斗中沦为这副模样。

在过往，无论面对来自谁的挑战，也无论遭遇怎样的境地，狄斯总能用最简单直白的方式来向世人宣告，他，就是那最特殊也最不能用常理来衡量的一个。

他是天才中的天才，就算他早早回归于家庭，可青年时的身影，却依旧镇压了那一代最优秀年轻人的内心一辈子。

不过，茫然是茫然，老霍芬还是忍不住问道：

“你怎么还不试试？”

你对拉斯玛说，这是神祇之下的个体所无法参与的战斗。

可你，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尝试去冲击成神？

女人飘离了眼球，来到了巨坑的上方。

不出意外的话，这座巨坑在未来，会成为一座见证神祇力量的奇观。

女人伸出手指，指向了下方的狄斯：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向我宣誓臣服。”

这一次，狄斯没有再尝试站起身，而是将手掌摊开，放在自己面前。

他召唤出了自己的神格碎片，是的，没错，他有很多枚神格碎片，那是他绝对天赋的象征，更因此获得了来自秩序之神的肯定。

秩序之神说过，如果狄斯生在上个纪元，估计用不了多久，祂就能在自己的神殿里，看见狄斯了。

而地穴之神也通过这三次的出手，清晰感知到了眼前这个人的可怕潜力，不，不是潜力，他只是受锢于还未消退的纪元法则这才无法成神。

地穴之神不由得有些庆幸，秩序的压制虽然已经呈现出衰弱的态势，可在这里，却相当于给自己提供了一种保障和便利。

如果眼前这个家伙已经成神了，那真的会对自己造成极为严重的威胁。

要知道，这可不是过去神，这是新神，一切都处于最巅峰状态的新神。

“我将庇护你，等新纪元开启，让你成神，我还将带着你，去将天堂的地基捣毁，那是我为秩序奠定的地基，我知道如何建造，自然也就清楚如何毁掉。

臣服于我吧，在新纪元里，我可以带着你称霸，我可以允许你，新建一座秩序神教，由你来担任，新的秩序之神。”

女人觉得自己开出的条件已经极为诱人，她相信成神的诱惑足够巨大。

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些丰厚的条件许诺出去后，眼皮的不安跳动非但没有减轻，竟然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趋利避害，是她的本能，这才能使她成为第一尊藏匿神，为了不波及自己，她甚至特意构建了地穴世界创建了地穴神教。

可眼下，她却感到了深深的不安，像是有什么极为不好的事，即将发生。

她回头，看向自己出来时的那个幽深地穴，她甚至想要重新钻回去。

好不容易才将这种畏怯的情绪扫除，她开始呼喊四散各地的傀儡魔神，不再继续贪图收集，而是赶紧全部回归，为她献上血食，尽可能地多恢复一些才有安全感。

她抬起头，上方的岩壁已经被消磨得出现一个个黢黑巨洞，她看的是纪元外坐着的那位。

“我的不安，源自于你么？你不会放着纪元霸主不阻拦，单纯为了我而选择降临吧？”

下方，狄斯手掌中的神格碎片粉末越聚越多，它们逐渐凝聚在了一起。

神性的光辉不仅没有减弱，反而在此刻，迸发出了可怕的威压。

这股威压，迫使女人不得不再次低下头，覆盖其面容的长发彻底散开，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巨坑中那个重伤垂危的家伙。

她终于明白了，更是不敢置信道：

“你居然在借助我的力量，帮你成神？”

神格碎片凝聚成完整神格，才是从人到神的彻底蜕变，虽然眼下秩序的压制比以前弱了，可依旧极为强大。

可狄斯却找寻到了新的方法，他没有在神格碎片上进行修补去尝试凝聚，而是借助主神的打击，将自己的那些神格碎片全部震碎，当它们散落成沙时，也就更好塑造了。

这是真正的天才，也是真正的疯子，可以肯定地说，在过去无数个纪元里，没有谁是通过这种极端方式成神的，因为过去的成神者，也不会遭遇到和狄斯一样的特殊的环境。

神格碎片的粉尘开始融化，逐渐褪去多余部分，露出了完整的神圣雏形。

强大的气息，不断攀升，失去的血肉，开始被神性力量重新弥补，这本就是要经历的过程，从凡人的身躯，蜕变为神躯。

“轰！轰！轰！”

无数庄严肃穆的秩序雷霆，击穿了地穴世界的岩壁，疯狂砸落。

这里，本就是地穴之神神国所化的特殊世界，可这座神国，此时根本无法容纳下两尊神祇。

在狄斯磅礴力量的加持下，原本濒临崩溃的战争之镰发出兴奋的嘶鸣，裂纹愈合，这一刻，它甚至可以忘记自己曾经的主人。

狄斯站起身，

抬起头，

再次与天空中的那只巨大眼球对视，他的眼眸中，映照着秩序的无尽雷韵。

这一次，巨大眼球闭合了回去。

女人发出了尖叫，从先前就一直在心里酝酿的不安，终于在此时变成了现实。

尤其是眼下，她还刚经历两个纪元的藏匿，虚弱衰败羸弱不堪；而眼前，则是刚刚站立起来的新神，并且，还不是普通的那种神祇。

……

神殿的钟声，开始敲响。

里面的神殿长老们纷纷露出惊愕的神情，不是秩序之神发出感应，而是这从未出现过的特殊钟声，因为这钟声，已经一整个纪元未曾响起。

神殿护卫长看向神谕者：“这钟声，代表什么意思？”

神谕者回答道：

“意味着……我秩序系新的‘大人’诞生。”

……

约克城墓园，站在妻子墓碑前的尼奥，忽然感到一阵头晕，他下意识地伸手抓住墓碑以维系平衡，又像是害怕妻子担心，马上解释道：

“伊莉莎，我最近有点贫血。”

……

古曼家二楼卧室，正准备收拾换洗衣物回部门继续办公的理查，鼻孔里忽然流出了血：

“哦，天呐，我这是怎么了，表白成功兴奋过头了？”

……

马车内。

原本闭目养神的卡伦猛地睁开眼，强大的气势迫使拉车的马匹当即跪伏在地，马车陷入了停滞。

穆里回过头，问道：“大祭祀，怎么了？”

“爷爷，成神了。”

……

狄斯手持战争之镰，一步一步，走上空中。

每一步落下，大半个地穴世界都在颤抖。

无数的秩序锁链，已经将这里穿透和包裹，双方的神国领域纠缠在了一起，这也就使得地穴之神的本体，无法脱离逃跑，强行让她留在这里，继续这场还未结束的神战！

“你知道你的主想做什么吗？

祂为了祂那所谓的理想，已经决意牺牲一切。

看看你现在所拥有的力量，看看你如今可以掌握的岁月；难道，你真的愿意将这一切，全都上交给祂？”

“我愿意。”

“这是献祭！”

“不，这是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