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沉默了，它听出了孟西洲的话意。

但今日，此时此刻，她却没有像以前那样直接动手，而是站在这座战场的界限，差一步就可以踏入其中，但却偏偏没有踏足。

很多年前，顾长志和光明神座是亲密无间的师徒，在光明城的时候，他们曾不止一次互相比试，彼此切磋。

这样的选择……她遇到过很多次，没有一次犹豫。

这场战斗，看起来是深海大败。

她望向崔忠诚，摇了摇头，道：“连顾老爷子都进不去陵园，你去了又能如何？长野那些封号都无法踏足陵园，说不定是哪位最高席真身来到东洲了。”

崔忠诚安慰说道：“小顾这几年在东洲做的事情，不至于被区区一张通缉令摧毁……”

但掠行了一段距离后，孟西洲并没有看到一缕辉光，这片漆黑虚空前所未有的平静。

孟西洲曾经很接近这样的状态，她做的许多事情，都不考虑利益，只是为了世人。

信封已经燃烧到了最后，光明神座的躯壳也开始渗出鲜血，这是它神力消散的体现，簌悬木最后的杀意，和净土最后的源质，都即将消散……此刻这场战局陷入了一个绝望的微妙平衡之中。

“这通缉令能够动摇的，大多是外洲人。”

听到这番话，她才回过神来。

陆南栀压低声音，道：“只是通缉令的影响力正在迅速扩散，恐怕有许多人都开始动摇了。”

孟西洲平静道：“既然光明杀死黑暗，天经地义，那么您是光明火种的拥有者，您应该能够杀死他才对。所以我在等您杀掉冥王，就像是先前您说的……您杀掉冥王，我拎着头颅，向世人证明属于光明的胜利。”

到了这一刻，所有的拐弯抹角，都失去了意义。

这样的孟西洲，它才放心将火种交付出去。

簌悬木长叶凝结的笼牢炸裂开来！

恢弘气浪扩散，光明神座的本源就这么被一缕斗战残念撕裂，光明神座的躯壳在虚空之中再度重组，深海在这场神战之中几乎耗尽了本源……顾长志的一缕残念，将斗战本源运用到了极致，所打出的每一击，都是它竭尽全力无法抵挡的杀招。

“你想要‘光明火种’？”

“这些年你为帜抛洒了太多心血。”

再度望向顾慎之时，她的眼神变得凌厉，而且决绝。

这种行为本来不应该在深海身上出现。

陆南栀捏了捏眉心，就在刚刚，古文会链接旧党成员的会议室已经被解除了，可不知为何，她心中还是有些不安。

只差一点点，一点点，就能将光明神座彻底“斩杀”。

“傻姑娘，你就是光明教会，未来最高的领袖……”

这一战与先前白蜥锈骨的一战还并不相同。

孟西洲望向顾慎，又将目光投向神座。

主系统对深水区内部的扫描频率，忽然提高了很多倍。

这场神战……

只是如今，这些手段都不需要了。

陆南栀要做的事情，其实并不难猜。

这也是【深海】一直没有把火种传给孟西洲的缘故。

这场由光明神座亲身谋划的外出狩杀，居然没有一招毙命，堂堂神座要杀一个年轻人，竟然被拖到现在，此刻的流火笼牢不断传来震颤之音，孟西洲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但她很清楚，战斗还在继续。

浩荡炽光在虚空之中震颤，凝成一把剑，这一剑刺破浩浩荡荡的虚空，从顾慎的头顶斩落。

数十分钟，最多两个小时。

崔忠诚直接了当地开口问道：“你准备用帜的力量对抗‘通缉令’？”

可这一次不一样，第十一次升级的时间，几乎等于前面十次升级相加在一起，甚至还要更长……所谓的质变总是要付出一些代价，而算力升级这种事情，并没有一个明确的进度条。

但其实他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净土中积攒的那些源质，已经全部消耗殆尽，光明神座的本源之力被顾长志全部打掉，自己的那些源质积蓄也一并清空……

顾慎的实力虽然很强，但想要对抗神座，还远远不够。

崔忠诚亲自端着咖啡，来到帜顶层的办公室，陆南栀端坐在落地窗前，目光眺望着远端的霓虹夜幕。

簌悬木下，一道高大伟岸的金灿身影，将枯老的老人举起。

牺牲少数，拯救大多数。

崔忠诚只能沉默。

这场战争的矛头，所对准的，绝对不只是顾慎。

第一时间，褚灵便以【源代码】的身份，召集了会议室的众人，她决定遣散这间会议室，并且将古文会留存在深水区里的一切信息，全都抹去。

孟西洲对着老人缓缓开口道：“这件事情，虽然没有证据，但我是相信的。只是我有一个问题，我想知道，光明神殿穷尽一切力量，也要杀死冥王，这件事情的意义是什么？”

“错。”

对她而言。

许多人只听到伞之防线的炮击之声，却不知道，这场战争已经在四地都燃起了硝烟。

……

她亲自经历过“深海”内部的战争，她很清楚，主系统不是人类，一旦它要展开进攻，那么绝对不会只出一招，这是一个掌控着千万条手臂，千万颗人心的怪物。

“……”

无垠的深海之中，一艘列车正在海底航行。

最终她来到了终点坐标之前，虚空被无数金灿的簌悬木长叶所包裹，形成一片天然的笼牢……正是因为这笼牢，才使得内里的战斗气息，没有任何外泄，笼牢外的世界一片安宁。

其实就算没有褚灵通知，通过那封“通缉令”，他们或多或少也能猜到外面正在发生什么，这道通缉令意味着，【深海】与古文会的战争已经开始……要不了多久，多年前的清剿惨案很有可能再次上演。

结合这不断扫描的精神频率，褚灵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主系统正在进行某场足以发生质变的升级——

陆南栀长叹一声。

通缉令的消息便在深水区传得沸沸扬扬。

下一任的火种主人，到底是谁。

“如今，就是你做出抉择的时候……”

所以他只是默默看着孟西洲。

单单只剩一封信，其实不算什么。

老人沉声呵斥道：“光明杀死黑暗，向来天经地义，你杀他，就是职责所在！哪里需要考虑意义！”

分散在各地的古文会成员，在结束了这场会议之后，重新隐没在尘烟之中……他们与古文会的唯一联系，就是这间会议室，如今这间会议室在深海之中沉没，能够证明他们身份的最后一点证据，也就此淹没。

以光明神座的战力估算……

只要靠近“战场”附近，应该就能看到被炽光刺穿的虚空。

顾慎沉默地与孟西洲对视。

“夫人，您似乎有些心神不宁？”

孟西洲认真说道：“杀死冥王这件事情，应该由您来做。”

锈骨的杀招，只是一招！

但顾长志残念的杀招，则是每一招！

簌悬木下，顾长志的身影与顾慎几乎合一……顾慎睁开双眼，他看着虚空之外的那道枯败身影，也看着来到这处战场的第一个“外来者”。

在虚空中对决的，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师徒。

“神座大人，您说顾慎是冥王。”

褚灵将自己的精神力注入到那口枯井之中，默默等待着源质汇聚，神祠山的“神胎”重置时间就快到了，她从未有一刻像如今这般渴望“降生”。

“……呼。”

西北边陲伞之防线的炮击影像，已经传开，褚灵反复观看了许多遍，在确认了顾慎没有因青银炮击受伤之后，她并没有放松。

但他如今尚未熔炼火种，只是一个凡俗，靠着净土里积攒多年的源质，才介入这场神战。

无论是两位神座，还是【旧世界】那边的事情，都不能有误。

孟西洲看着自己熟悉的那张面孔，回想起先前在红湖湖畔的场景。

孟西洲默默看着这熟悉的流火长叶。

离开云船，其实就等于做出了一次选择，她不希望接下来的画面被任何人所看见……光明神座给出的那枚坐标，就在前方不远处。

但偏偏顾慎心湖中，还有一整座提供源质的净土……顾长志先生的残念，通过净土源质的支持，打完了一整场完整的神战！

深海在对决之中被全面碾压。

被困在簌悬木牢笼之中的老人，语气柔和，一字一句，缓缓说道：“我以魂灵起誓，只要你现在杀掉顾慎，我立刻把光明火种传给你。”

于是在系统升级期间，它一遍又一遍地扫描着深水区内部的数据，信息。

圣辉飞掠四散。

炽光不可直视。

……

……

（感谢行情步雨的盟主打赏，明天赶飞机，23号恢复爆更，届时加更补上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