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459章 误春情探春两难 开寿宴忠靖逢难  红楼晓梦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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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紈看著好笑,便道:“下月初三是老太太大寿,你们两个若真想再聚,只管到时候聚在一处耍顽便是了。再不回去,老太太只怕就要怪罪了。”

此言一出,这两个小的方才彼此別过。

转眼到得翌日,一早儿李紈便来了荣庆堂。先是与贾母说过这两日情形,隨即话锋一转,犹豫著与贾母说道:“老太太,二姑娘听闻东府情形,实在放心不下,便托我与老太太提一提。”

贾母道:“东府怎地了?”

李紈道:“东府珍大哥聚了一干勛贵子弟,整日介习练弓箭,二姑娘听远兄弟说,此举极为不妥————只怕惹得圣上忌惮啊。”

贾母只是人老了,精力不济、反应有些慢,又不是真箇儿糊涂。李紈此言一出,贾母哪里还反应不过来?

贾珍要带著家中子弟习武,这无可厚非,贾家本就是勛贵出身,合该如此。

可错就错在不该啸聚勛贵子弟!且不说今上心眼儿针鼻儿也似的小,只怕换个心宽的也要暗自思量:贾家此举意欲何为?是不是要聚拢眾勛贵生事?

当此之际,贾赦才去,贾璉爵位未袭,前些时日听王夫人说,元春过得也不大好————此时合该乖顺服帖才对,哪里敢惹出圣人猜忌来?

贾母一时间脸色骤变,忙道:“快去个人,將珍哥儿请来。”

李紈见话也带到,当下再不多留,別过贾母自行回了后头。

少一时贾珍来了荣庆堂,贾母关起门来与其提点几句,贾珍蹙眉嘆息不迭,当面自是应承下来。

却说贾珍自忖寧国府不好走文官之路,便要效仿先祖重走武勛之路。心下未尝没有来日以为东宫臂助的心思。

奈何方才操练一些时日,这习练就变了滋味儿。先是立罚约、赌了利物,紧跟著乾脆从弓弩换做了叶子牌、牌九。

此番得了贾母提点,贾珍心气几渐失,於是回得东府愈发恣意,竟一日一日赌胜於射了,公然斗叶掷骰,放头开局,夜赌起来。家中下人藉此各有些进益,巴不得的如此,所以竟成了势。

虽说都是勛贵子弟,可內中总有贫有富。富庶的一掷千金,穷的输红了眼,押房子押地,乃至典妻者亦有之。不过旬月间,东府乌烟瘴气,竟成了藏污纳垢之所。

尤氏实在瞧不过眼,私底下劝诫贾珍两回。头一回贾珍支支吾吾含混以对,第二回恼了,径直给了尤氏一巴掌。

尤氏大哭一场,从此再不敢管束贾珍。转头儿又狠下心思,与尤二姐合起伙,偷偷摸摸將寧国府財货倒卖出去府。

那尤二姐分润了许多银钱,霎时间有了底气,扭头儿便与尤三姐別起了苗头。

尤三姐懒得理会,只待陈斯远到来时说了一说,转头儿陈斯远便將尤二姐好生教训了一通。尤二姐得了教训,立马低眉顺眼起来。

陈斯远心下不知怎么说好,尤二姐这等女子,真箇儿是长时间不教训便要起么蛾子啊。

不提贾家情形,却说七夕之后,陈斯远选定初十休沐日,携黛玉、香菱往兴隆街而来。

有道是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贾雨村直犯天顏,明眼人都知此人贬謫在即,因是纷纷避如蛇蝎,以至於大司马府前落得个门可罗雀。

眼见陈斯远夫妇到来,贾雨村不禁老怀大慰,笑著亲到仪门来迎。

黛玉、香菱自去后头与其夫人娇杏说话儿,陈斯远则隨著贾雨村到了书房里。

分宾主落座,僕役奉上香茗,陈斯远沉思著正要开口,不料贾雨村便抢先道:“枢良若要劝说,大可不必。本官先前得甄家恩惠,如今甄家落难,自当报还。所谓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也!”

这话一出,生生將陈斯远的话堵死。陈斯远也是个洒脱的,当下便笑道:“大司马义之所向,学生只有嘆服的份儿,不敢出言阻拦。此番携內子前来,不过是寻常访亲罢了。”

贾雨村哈哈大笑,道:“好一个寻常访亲。枢良明是非、存情谊,也不枉本官將女弟子许配与你。”

陈斯远笑著拱手,四目相对,俱都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晌午时在贾雨村家中用了饭食,待下晌迴转时,黛玉在车中便道:“贾夫人那会子哭得死去活来,听闻前几日更是寻死觅活的,说自个儿拖累了大司马。”

香菱也道:“早知合该早几日来的。如今贾夫人瞧著倒好,不过也是神情懨懨的。也亏得大司马有情义,每日家除了上朝,余下光景朝夕守著贾夫人,她这才逐渐转好。”

陈斯远心下暗忖,贾雨村以德起势,此番便为德所累,可谓一饮一啄皆有定数。真真儿让人唏嘘。就是不知来日贾雨村贬謫往何处了。

转眼到得七月下。

却说这日午后,宝姐姐用过午饭后,正偎在软榻上吃著新下的葡萄,翻看著杂书怪谈。

这会子天候不冷不热,最是適宜。宝姐姐吃用著葡萄,愜意起来,那一双赤著的菱脚便一曲一伸的,十分得趣。

忽听得脚步声渐近,宝釵只道是鶯儿回了,便不曾抬眼去瞧。谁知待脚步声——————————————————————————————————————————————

渐近,宝姐姐忽觉声息不对,抬眼便见陈斯远蹙眉负手而来。

讶然一声儿,宝姐姐忙丟下书卷,趿了鞋子起身来迎。

道:“夫君怎地这会子就回了?”

陈斯远回道:“既是轮值,便合该有轮空的时候。”

说话间大马金刀落座,宝釵忙拈起一枚葡萄餵给陈斯远,笑道:“夫君尝尝,新摘的马奶葡萄,丁点儿都不酸。”

陈斯远嚼了嚼,頷首道:“的確好吃。”

宝釵忍不住得意道:“此乃我那庄子里產的。这才头一茬,待过得中秋,家中也能存上几缸。等到正月了取了,正好多一道果点。”

陈斯远頷首应下,忽而抬眼仔细端详宝釵。宝釵一怔,別过头去探手抚著自个儿的脸儿道:“可是有什么不妥的?”

陈斯远笑道:“杏眼含笑,显是喜事盈门,家中可是有好事儿了?”

宝釵顿时瘪嘴,心道就知瞒不过枕边人。却是今儿个一早丁道简如约而来,为家中女子逐个诊看过。

一则,黛玉身子骨渐成,丁郎中言,再將养上一年半载的,也就能圆房了;

二则,中路院的邢烟查出来有了两月身孕;三则,书斋里的五儿不大好,心疾气喘,丁道简苦死半晌,重新开了方子:四则是宝姐姐自个几————因著时日还短,丁道简也没说死,只说大抵是有了身孕了。

无人知晓宝姐姐那会子如何五味杂陈。

好端端的正室成了兼桃,偏生因著体热不易有孕。这一年下来,宝姐姐每日吞服药丸好似吃豆一般,心心念念想著养好身子骨。谁知身子骨是养好了,偏生就是没儿女缘。

於是薛姨妈整日抄经拜佛,宝姐姐这样儿不大信神佛的,也巴巴儿往庙里送了不少香油。

天可怜见,如今可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怎地不说话?”

宝姐姐思量道:“理应算是有好有坏吧。林妹妹身子骨渐好,说是有个一年半载的就能圆房了。”

陈斯远强忍著雀跃,方才不曾搓手。

宝姐姐腻哼一声儿,又道:“五儿不大好,丁郎中新擬了方子,说是吃吃看。”

陈斯远面色一沉,禁不住嘆息一声儿。他只是两世为人,又不是神仙,能將林妹妹养好已是侥天之幸,到得五儿这儿,真箇儿是无能为力。他能做的便是加倍待五儿好,盼著五儿能多陪他一些年头。

不过丁道简先前便下了定论,五儿只怕难活过二十。

宝釵见其神色黯然,忙道:“夫君也不用太过掛心,说不得换了方子就能见效呢?”

陈斯远点了点头,没作声。宝釵忙道:“另则,邢姐姐有了身子,算算都两个月了。”

陈斯远又欢喜了一些,待仔细瞧过宝姐姐神情,陈斯远试探道:“莫不是妹妹也有了?”

宝釵一怔,顿时赧然道:“丁郎中只说有些像,如今还做不得准呢。”

陈斯远顿时欢喜不已,搂著宝釵好一番温存。

待过得半晌,宝釵方才问道:“夫君方才眉头紧锁,可是衙门中不大顺畅?”

“也算不上吧————哦,今上今日重寻了二人,入宫写起居注。”

宝釵眨眨眼,不禁有些幽怨道:“今上也是的,错非夫君点醒,只怕还蒙在鼓里而不自知。怎地论功行赏的时候偏生就忘了夫君?”

陈斯远笑道:“这算哪门子功劳?再说————哎,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啊。”顿了顿,他盯著宝姐姐正色道:“回头儿妹妹寻了匕首来,我好生將下頜刮一刮,等冒出胡茬来,说不得就能瞧著稳重些了?”

宝釵哭笑不得,捶打了陈斯远两下方才道:“不好不好,我还是得意夫君白面书生的模样。”

笑闹过,宝釵又道:“单只是此事?”

陈斯远摇头,这才说道:“今日朝会上,忠靖侯史鼎突发心疾委顿在地。太医诊看过,说是————心阳不振。”

所谓心阳不振,便是心梗、各类心臟病的笼统称呼,最是顽疾。

宝姐姐闻言讶然不已,道:“忠靖侯才三十几,怎地就得了这等顽疾?”

陈斯远回想同僚所言忠靖侯情形,心道此人得的只怕是心梗。心梗啊,放在前一世都不好医治,更遑论是如今?

陈斯远便道:“忠靖侯此一番难了————也不知能活多久。”

忽而想起电视剧里,湘云最后做了船妓?早先陈斯远一直嗤之以鼻,暗忖即便保龄侯坏了事,但凡有忠靖侯一日,湘云又怎会沦落到这般田地?如今却不这么想了,若是忠靖侯一去,还真就难保湘云下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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