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4章 四翼天使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浪缓缓平息，如同巨兽垂死的喘息。

瀰漫峡谷的烟尘，像一块厚重的、被无形巨手缓缓掀开的骯脏裹尸布，露出了下方触目惊心的疮痍。

爆炸的中心，一个直径数十米的巨大深坑狰狞地烙印在峡谷底部。

坑壁並非普通的碎裂，而是呈现出一种高温高压下形成的、半透明的琉璃化状態。

碎石被瞬间熔融又急速冷却，凝结成光滑诡异的曲面，在峡谷顶端渗下的微弱天光下，折射出七彩斑斕却冰冷死寂的光泽，如同地狱入口镶嵌的扭曲宝石。

深坑边缘，丝丝缕缕残留的金色圣光与紫黑色的邪能並未隨著爆炸完全消散。

它们如同拥有生命的不死毒蛇，或者更確切地说，像两种互不相容、不死不休的剧毒粘液，在琉璃化的边缘疯狂地相互纠缠、侵蚀、湮灭。

每一次碰撞都爆发出刺耳的“滋滋”声，伴隨著细小的能量火飞溅，空气中瀰漫著臭氧的焦糊味、岩石熔化的硫磺味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甜腻到令人作呕的邪能腐败气息。

这声音，这气味，无声地诉说著刚才那场碰撞的绝对毁灭性与两个意志之间无法调和的死仇。

而在深坑上方数十米处的半空中，一道身影在逐渐稀薄的尘埃中重新变得清晰。

是玛尔达。

但此刻的她，早已被剥去了那层优雅从容、玩弄眾生的魔性外衣，显露出被重创后的狼狈与狰狞。

那身华丽繁复、象徵著高阶术士身份的深紫色术士长袍，左边袖口被撕裂开一道巨大的豁口，边缘焦黑捲曲，布料纤维如同被无形的圣光烈焰瞬间舔舐过，呈现出碳化的焦痕。

肩部的布料也破损严重，裂口处露出下面闪烁著幽暗符文的贴身护甲，那护甲本身似乎也黯淡了几分。

最刺眼的是她那妖媚绝伦的脸庞一左颊靠近下頜的位置，一道细长的、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瞬间划过般的焦黑伤痕，触目惊心地烙印在原本欺霜赛雪的白皙皮肤上！

伤口並不深，似乎只是被最纯粹的光之锋刃擦过，但其中残留的、属於“天使之血”的纯净圣光力量，却顽强地阻止著邪能的修復。

那道焦痕边缘泛著微弱的金光，在周围苍白肌肤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狰狞丑陋，彻底破坏了那张完美脸蛋的平衡与魅力。

一缕原本如瀑般顺滑、带著紫黑色魔法光泽的捲曲长发，此刻也被烧焦了一截，如同被野火燎过的藤蔓，捲曲著、狼狈地贴在她那因剧痛和暴怒而略显苍白的脸颊旁，隨著她急促的呼吸微微颤动。

她依旧悬浮在空中，努力维持著术士凌空而立的尊严姿態，但微微急促的胸膛起伏，周身略显凌乱、不再稳定如渊的魔力波动，无不昭示著她刚才那片刻的狼狈与巨大的能量消耗。

她那双曾经充满魔性魅惑、仿佛能顛倒眾生、將灵魂吸入深渊的眼眸，此刻死死地、如同最阴毒的蝮蛇盯住濒死的猎物般，锁定在下方深坑边缘—

那个被蔚蓝色光罩笼罩、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因为脱力而微微颤抖，却依然倔强地挺直著脊樑、宛如一株在风暴中屹立的白杨的少女身上！

玛尔达眼神中曾经的高高在上、猫戏老鼠般的戏謔玩味，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扭曲到近乎疯狂的暴怒！

是刻骨铭心、如同火山底部翻腾的熔岩般沸腾的怨毒！

是一种被自己视为可以隨意揉捏、生杀予夺的卑贱猎物，竟用那该死的、灼热的神圣力量，在她引以为傲、视若生命的容顏和尊严上留下永久伤痕后，所產生的、足以焚毁最后一丝理智的、歇斯底里的、纯粹毁灭的杀意！

“呵——呵呵呵————”

玛尔达发出一阵令人头皮发麻、汗毛倒竖的低笑，那笑声乾涩、沙哑，像是砂纸在刮擦骨头。

她伸出猩红得如同刚刚啜饮过鲜血的舌头，缓缓地、带著一种病態扭曲的迷恋，舔舐了一下自己嘴角溢出的一丝混合著邪能的紫黑色血液。

那血液带著金属的腥甜和腐败的恶臭。

“天使之血————果然名不虚传，强悍得令人————兴奋！”

她的话语像淬了毒的冰锥，每一个字都裹挟著无尽的恨意，“真没想到————

教宗那个老不死的东西，竟然捨得把教会中最珍贵、最核心的圣物，就这么隨隨便便地戴在了你这种乳臭未乾的小丫头脖子上！这，才是真正的瀆职！是对神最大的褻瀆！”

下方，蔚蓝色光罩內的莉莉安猛地抬起头。

剧烈的消耗让她眼前阵阵发黑，胸口血气翻涌，但玛尔达对教宗的侮辱瞬间点燃了她的怒火，那怒火甚至暂时压过了身体的虚弱。

她清澈的眼眸中燃烧著纯粹的愤怒，声音虽然带著喘息，却异常冰冷坚定：“住口！邪恶的异端！你凭什么指责教宗大人！他守护圣光，泽被苍生，岂是你这等污秽之物可以妄议的？”

“凭什么？你问我凭什么？”

玛尔达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脸上的肌肉因为狂怒和那道焦痕的刺痛而扭曲抽搐，她发出一连串更加癲狂尖锐的“哈哈哈”大笑，笑声在空旷死寂的峡谷中迴荡，撞在琉璃化的坑壁上，发出诡异的回音。

“小姑娘，你的愚蠢和天真，真是令人嘆为观止！

“我早就告诉过你，光明与黑暗，圣光与暮光，本就是一体两面，如同硬幣的正反，如同白昼与黑夜！

“你口中神圣的教宗大人————呵！”

她的话语充满了极致的嘲讽与恶毒，“这么告诉你吧，我玛尔达——也是天使教会的人！”

“不！不可能！”

莉莉安如遭雷击，苍白的脸上瞬间褪去最后一丝血色，只剩下震惊与难以置信。

她剧烈地摇头，仿佛要將这荒诞绝伦的话语甩出脑海，“天使教会————秉承圣光意志，净化邪恶，传播希望————怎么会允许你————你这样的————墮入深渊的恶魔！你在撒谎！”

“撒谎？”

玛尔达止住狂笑，眼神变得极度危险和冰冷，如同凝视著即將被碾碎的虫子“你的无知就是最大的悲哀。

“教会的光辉殿堂之下，埋葬的黑暗与秘密，比你想像的要多得多！

“所谓的圣光，不过是束缚凡人思想的枷锁！

“唯有拥抱暮光，接受混沌的真諦，才能获得真正的力量与————自由！”

她张开双臂，紫黑色的邪能如同活物般在她周身繚绕升腾，映衬著她破碎的衣袍和脸上的伤痕，更显诡异恐怖。

“圣光？暮光？力量的本源並无区別，区別只在於使用者的意志！教宗老儿守著那点可怜的圣光当宝贝，而我，选择了更广阔、更真实的暮光大道！这才是看清世界本质的智慧！”

“褻瀆！这是对圣光最彻底的褻瀆！”莉莉安气得浑身剧烈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信仰被如此污衊玷污而带来的极致愤怒。

这股愤怒如同燃料，点燃了她体內近乎枯竭的力量之源。

她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双手再次於胸前合拢，掌心相对。

一点纯净、炽烈、带著不屈意志的金色光芒，如同被强行点燃的星火，艰难地、却又无比顽强地在她的双掌之间重新凝聚、跳跃、壮大！

虽然规模远不如之前那惊天动地的一击，但那纯粹的圣光本质，却因为她的愤怒和守护信仰的决心而变得更加凝练、更具穿透性！

“怎么？又是圣光惩击？”

玛尔达嘴角咧开一个充满恶意的、极度不屑的弧度，眼神轻蔑到了极点，如同在看一个只会挥舞木棍的幼童。

“我亲爱的索拉丁小公主，天使教会的圣女————你就只会这一招吗？像只被逼到墙角、只会虚张声势嘶叫的小奶猫？你的天赋，你的血脉，真是被你用成了笑话！”

莉莉安昂起头，汗水顺著她光洁的额角滑落，滴在胸前的“天使之心”项链上，那项链似乎微微温热了一下。

她的声音因为力量凝聚而显得有些紧绷，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是的，我只会圣光惩击！但这就足够了！圣光之下，一切邪祟终將净化！一次不够，就十次！百次！直到將你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狂妄！无知！”

玛尔达厉声尖啸，被莉莉安那纯粹的、近乎顽固的信心彻底激怒，“我有暮光真神赐予的无上恩典，拥有近乎无限的邪能！你那区区圣光之力，就算加上了天使之心里那点可怜的天使之血，在我面前，也不过是萤火之於皓月！给我彻底绝望吧！”

话音未落，玛尔达抢先出手！

她深知对方“天使之心”护罩的防御力，更忌惮其中蕴含的天使之血的净化之力。

所以这一次，她不再留手，务求一击必杀！

她右臂猛地向前挥出，五指张开，掌心向上。

浓郁的、如同实质粘液的紫黑色邪能瞬间从她体內狂涌而出，在她掌心上方疯狂旋转、压缩！

一个拳头大小、內部仿佛有无数怨魂哀嚎、无数星辰破灭景象闪现的混沌能量球瞬间成型！

这不再是简单的邪能法球，其蕴含的混乱、腐蚀与毁灭意志，攀升到了一个恐怖的层级！

“混沌之箭·尘世噬灭！”

玛尔达尖啸著，將手中的混沌能量球狠狠掷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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