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非晚和俞北冥並肩站在一门之外，站在一片清亮的月色下，好像游离在红尘之外的人。

谁的幽嘆，落入了红尘的悲苦里，盪起了丝丝涟漪？

桑非晚望著天上月亮，恍惚间总感觉那月亮也在看著自己。

她幽幽地开口：“人性真是有意思。阴暗恶毒、自私利己、罔顾人伦，是人性。超越了生死，不远万里也要回来看一眼亲人，也是人性。”

“爱和恨、奉献与贪婪，统统都是人性。呵，还真是复杂啊。”

俞北冥看向桑非晚：“那你呢？晚晚，你觉得你的人性是否超脱於眾生之上？”

桑非晚淡淡地说：“我是修炼无情道的，既超脱眾生之上，又混跡於红尘里。”

“我一直在想，当年我为什么没有飞升成功。是我的境界不够吗？可我那时已经是半仙大圆满境界，天道为什么降下那么强烈的雷劫，阻止我飞升？还把我劈到现在这个世界。”

“我从前不懂，只以为是一次失误。可现在我似乎有些明白了。”

“我虽修的是无情道，可到底什么是无情，我其实並未参透。”

“从前我在宗门修炼，不食人间烟火，不理红尘俗世。我以为这是无情道的真諦。”

“可当我来到这个世界，因为身无分文被迫在网络上算卦，却也因此看到芸芸眾生的各种姿態……”

她望著暗夜苍穹上的那一轮满月，继续说：“月亮高高在上，远离凡尘，可祂的光芒既能落在名山大川上，也能照在穷乡僻壤的沟渠里。”

“祂影响著大海潮汐的涨落，让世间的气候和环境维持在最佳的状態。”

“祂让地球的自转和公转稳定而有序。”

“祂保护地球免受外来物质的侵害，犹如一道天然的屏障。”

“祂不在凡尘，可又似乎从未离开过凡尘。”

“什么是无情道？什么是神？什么是仙？其实，世间的日月星辰早已给了明示。”

俞北冥欣慰地笑著：“晚晚，你说的没错。所以，你能修成无情道，飞升也是早晚的事。”

桑非晚说：“北冥，你仙根受损，飞升无望非常可惜。我最近也在考虑，有什么办法能帮你……”

俞北冥摆了摆手：“你不用为我的事情操心，我已经认命。”

“其实……还有办法的。”桑非晚凝眸望向他，“北冥，我带你修无情道吧。”

俞北冥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桑非晚一脸认真地说：“你的性格沉静温和，对红尘中的俗事也没有太多执念。其实很適合入无情道。”

“晚晚……”俞北冥乾笑了两声，“还是算了吧。这个世界上没有风姤崖、没有无情海，我这一身的污浊无法洗清。”

“你不用妄自菲薄，你其实挺好的。”桑非晚继续劝说，“我的无情道已经筑成，道基稳定。我可以引领你入道，不需要用无情海的浸泡洗涤，也能助你剔除七情六慾，忘记一切爱恨慾念。”

俞北冥满脸都是拒绝。

可桑非晚却一脸真挚：“无情道接近於天道，能在短时间能让修为突飞猛进，一旦道成就能帮你重铸仙根。北冥，隨我入无情道，將来我们一起飞升！”

“一起飞升”这个诱惑实在很大，俞北冥的脸上抗拒的表情都淡了下来。

可若是入了无情道，他对她的爱將不復存在，甚至会彻底將她遗忘——爱得越深，忘得也越彻底！

那时，他还是他吗？

许久之后，他悠悠回神：“晚晚，你让我考虑考虑。”

桑非晚点头：“不急，你可以慢慢考虑。考虑好了和我说一声，我可以隨时带你入无情道。”

俞北冥心情复杂地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