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水的浪还在翻涌，浑浊的水面上漂著断裂的浮桥木板，偶尔还有具肿胀的尸体隨波起伏。

雨势虽比前夜小了些，但依然浇的地面泥泞不堪。

从济水到漳水，再到黄河沿岸，原本起义军聚集的营地此刻一片狼藉。

烧焦的帐篷骨架歪在泥里，散落的竹矛被雨水泡得发胀，无数泡在泥水中的尸体。

有的被长枪刺穿了胸膛，有的被马蹄踩碎了头骨，血混著雨水，匯聚成血红色的小溪一直流向。

赵齐两国的兵马像疯了似的，沿著河道搜捕溃散的起义民眾。

一个赵兵一脚踹翻了躲在草垛里的民工，长枪毫不犹豫地捅了进去，血溅在他的甲冑上，又被雨水冲成淡红。

济水的浪卷著血沫，往漳水方向淌，暴雨衝垮了起义军的阵列。

一场史无前例的接近20万农民起义，却被一场他们期盼已久的暴雨冲毁阻止了。

齐赵的兵马像梳齿似的过了一遍，从济水北岸到黄河渡口，每片工棚的废墟里都躺著民工的尸体。

雨水顺著尸身的沟壑往下流，尸体漂浮淤积在济水、漳水和黄河，堵塞渡口，鱼鸟蚕食。

赵国前线的中军帐里，烛火被漏进来的雨气打湿，昏昏沉沉。

几个將领围著地图爭吵著，上將军廉颇坐在台上，面色铁青，已经被晋升为偏將军的庞煖坐在台下没有参与爭吵。

“运河工程被毁，粮草运不过去，依我看咱们得退兵！”

“退？联军已然开拔，诸国使者都在鄴城等著苏秦掛帅，这时候退，赵国的脸面往哪搁？”

“脸面能当饭吃？这场雨衝垮粮道，再不退，士兵就得饿著肚子打仗！”

“问题是我们就算回国了，这数万大军如何处置？难道国內就有粮食给他们吃吗？”

帐外的雨还在下，把爭吵声闷在里面，。

鄴城的雨夜漆黑，苏秦站在院门口，斗笠的檐角淌著水，身边僕从举著火把，马夫牵著的马不安刨地，水打湿了马夫的裤脚。

苏秦命人叫来张月娇，张月娇已经和大多数主播一样全职游戏直播，听到传唤后赶紧来到苏秦的住所。

张月娇披著蓑衣跑出来，问道：“苏先生这是要去哪？”

“去邯郸。”苏秦有些乏力的声音，“现在正是五国伐燕功败垂成之际，我要为伐燕压上最后一根稻草！”

他顿了顿，看了眼张月娇，命令道：“你也一起去”

苏秦说不出自己为什么要带上张月娇，只是觉得自己需要一个人见证，见证自己为这场乱世掀起来的第一场大幕！

张月娇愣了愣，她不是第一次跟眼前的重要npc出行，但这么隱秘的身份他为什么还要带著自己，他不是早就怀疑我了吗？

她点了点头，踩著水洼爬上马车：“好。”

车轮碾过鄴城的石板路，雨水已经漫过车轮，只有兵卒举著油布包著的火把，撑著舟在巡逻。

“先生为什么要带我？”张月娇忍不住问。

苏秦望著车窗外的雨幕，沉默了半晌：“不知道。只是觉得，有些事，得有人看著。”

邯郸的相府里，雷声炸响时，赵胜正从滕妾的怀里惊醒。

他猛地坐起来，锦被滑到腰际，露出被酒气胭脂染红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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