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胜闻言，脸上立刻浮现出恰到好处的尷尬与为难，他甚至在驾车之余微微侧过头，仿佛这样能让车厢內的苏秦更清晰地感受到他的难处。

“难啊……”他长嘆一声，声音里染上几分沉重，“先生有所不知，我军目前粮餉匱乏，实难支撑大军远征。

加之日前那场连绵暴雨，冲毁道路屋舍，灾情严重，国库耗费巨大，三旬之內开拔之资难也……”

他一边说，一边轻轻摇头，驾驭马车的动作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通过这般“哭惨”的方式討价还价，对於他平原君的身份而言，確实有些失份。

然而，有些难处总得有人开口言明，这个包袱绝不能甩给赵王。

平原君赵胜的目的很明確，就是希望从苏秦这里，为赵国爭取到一些实质性的好处。

毕竟苏秦是此番合纵的串联者，是沟通列国的关键窗口。

然而，苏秦並未直接回应赵胜的诉苦，反而突然將话头拋向了车內一直安静待著的张月娇：“你觉得，我们应不应该伐燕？”

张月娇猛地被点名，一时有些发懵，下意识地“啊？”了一声。

不確定地反问道：“主人……您是在问我吗？”

她抱著剑匣有些不知所措，无法想像这么重要的话题会问到自己身上

苏秦微微頷首，目光落在她身上，带著一种考察的意味：“说说看，你是如何认知燕国的。”

“这个……”张月娇略感窘迫，不知如何回答。

她玩《千年》更多是享受游戏內的风土人情和生活体验，品尝美食、逛街、看风景才是她的主要直播內容。

虽然高潮不多，但是慢节奏的直播镜头依然吸引了特定的观眾群体，对列国纷爭的宏大剧情並不热衷，了解也多源於偶尔刷刷妹站的视频解析和论坛的帖子。

她努力回忆著看过的零星信息，缓缓说道：“大家都说……燕国是七国之中最弱的一环。”

她略微思索了片刻，组织著语言，试图让自己听起来不那么像复读机：“我想，燕国確实存在很多问题。

燕国国內奴隶制的残余还很严重，社会矛盾，贵族与平民、奴隶之间阶层割裂，很深很严重。

朝堂之上也不安稳，几位皇子爭夺嫡位，又有权臣资余在背后操控局势。这样的国家，就像……”

她努力想找一个贴切的比喻，“就像一幢內部已经被彻底腐蚀蛀空的宫殿，或许只需要从外面踹上一脚，就会轰然倒塌。”

苏秦听著她虽不系统但却意外切中要害的敘述，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缓缓点头讚许道：

“见解颇为精闢。即便我在稷下学宫时，许多人也未能看得如此清晰。”

“你如何看这个事情呢，平原君？”苏秦忽然將话题拋回给正在驾车的赵胜。

赵胜手中韁绳微微一顿，隨即言语恳切地称讚道：“不愧是苏秦先生身边侍者，虽是女介之身，竟也有这般见识。”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著几分纠正的意味，“只是有一点，姑娘所言有误。那燕国相国资余，实乃我国安插之间谍，多年来一直受我国资助与暗中扶持。”

他顿了顿，仿佛生怕苏秦误会，又急忙补充解释，想要扯清当年旧事：“当然，资余当年驱赶先生、並多有折辱之举，绝非赵国授意！

全然是这无道小人、佞臣幸臣，自己嫉贤妒能，擅作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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