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股狂暴的力量瞬间被强行遏止，气劲以老者为中心猛地炸开一圈无形的涟漪，吹得周围士兵衣甲猎猎作响，尘土飞扬。

老者双臂稳如磐石，面容古井无波，唯有白须在劲风中微微飘动。

他目光如古井深潭，扫过惊愕的余先念和骇然的贾偃，声音沉稳而平和，缓缓开口：

“听我老头子一句劝，大家同朝为官，战场之上当共御外敌，何必在此自相残杀，徒令亲者痛仇者快？”

老者的话语虽平和，却带著一种强大的威严与不容置疑的分量。

余先念闻言，胸中翻涌的杀意与怒火渐渐平息下来。

他眼神的锐利寒光稍稍收敛，但握刀的手依旧稳定。

又落回老者身上，他心中清楚，若自己方才执意要劈出第二刀，彻底斩杀贾偃。

这老者或许能挡住第一刀，却绝难拦住他倾尽全力的第二刀。

只是，那后果绝非他所能承担，也更非大良帅所愿见。

他终究是冷静了下来，缓缓將长刀归入鞘中，发出一声沉闷的鏗响。

贾偃此时也已回过神来，急忙起身，將长剑收回剑鞘。

他脸上仍残留著不甘的懊恼，与死里逃生的惶恐，这两种矛盾且对比的情绪。

贾偃一眼瞥见老者那只空手捏住他剑刃的手掌，此刻正有一道被刃翻出红肉的伤口绽开，鲜血汩汩涌出，顺著指缝滴落。

他的脸色瞬间煞白，毫不犹豫地单膝跪地，抱拳垂首，声音带著明显的颤抖：“小子愚昧莽撞！竟不知天高地厚，伤了乐將军，请將军治罪！”

乐乘闻言，並未动怒，反而伸出那未受伤的手，轻轻抚了抚垂至胸前的雪白长须，缓缓摇头，语气中甚至带著讚赏：

“贾小子，几年不见，剑术倒是狠厉精进不少。是老夫自己托大了，小覷了你这一往无前的捨命一剑。

此剑之意，凝而不散，决绝无悔，已臻极致……假以时日，凭此心性，未必不能窥见登峰造极之境的风景。”

这一句评价，出自赵国宿將乐乘之口，分量极重。

贾偃猛地抬起头，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甚至因情绪过於激动而有些失態地笑出了声。

他此刻心境刚刚经歷濒临崩溃的危机，太需要这样一位重量级人物的肯定来重新树立摇摇欲坠的自信了。

况且，明眼人都看得出，刚才乐乘出手，用剑格挡的是余先念那必杀的一刀，而空手接的却是他贾偃的剑。

这如此明显的差別，本可被解读为乐乘对他的轻视——认为他的剑完全可以用手挡住来格挡。

若真如此理解，对贾偃本就受挫的心境无疑是毁灭性打击，恐怕他此生都再难有勇气仰望更高的武道境界。

乐乘身为赵国老將，自然不愿亲眼见到本国一个有潜力的年轻人才就此毁掉。

即便在他心中，见识过李牧那等惊才绝艷的天资后，难免觉得贾偃的资质只能算是尚可。

事实上，不仅是贾偃，即便是已是中生代佼佼者、达到登峰造极境的余先念。

在乐乘看来，若是不上李牧都不够看，若是李牧到了余先念这个年纪，其成就恐怕早已远远超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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