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洋长老，”他声音依旧平和，甚至带著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但听在曲洋耳中，却比三九天的寒风还要凛冽，“看了这么一齣好戏，倒是...好定力啊。”

曲洋浑身一颤，哪里还敢坐著，“腾”地一下站起身，下意识地就要躬身行礼，口称“参见教主”。

然而，他嘴唇刚动，便接收到了东方不败投来的一道凌厉如刀的眼神！

那眼神中蕴含著无尽的威严与警告，仿佛一道无形的枷锁，瞬间扼住了他的喉咙。

他心中已是翻江倒海，惊疑不定。

他早已通过特殊渠道知晓教主东方不败实为女儿身。

此刻见她易容成男子，与这姓杨的神秘少年同行，言辞间似乎还颇为客气，这其中隱藏的深意，让他不敢深思，只觉得前途莫测，祸福难料。

曲洋也是老江湖，立刻明白了东方不败不欲暴露身份的意思，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拐了个弯，带著几分惶恐，几分苦涩，几分艰难地改口道：“东...东方...兄弟。”

一旁的杨过，將东方白与曲洋之间这短暂的眼神交流与称呼变化尽数看在眼里，他心思玲瓏，自然察觉到其中必有隱情。

东方白对曲洋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命令姿態，以及曲洋那发自內心的敬畏，都绝非普通旧识那么简单。

只是，他虽心生疑惑，却並未点破，只是將这些细节默默记在心中，对身边这位“东方兄弟”的真实身份和目的，有了更深一层的考量与警惕。

酒楼二层，尘埃落定。

窗外的街道就传来一阵喧囂。

令狐冲拉著仪琳，脚步匆匆地下了酒楼，看似远离了是非之地，实则他那颗被酒水和江湖义气浸泡得无比旺盛的好奇心，早已如同被羽毛撩拨的猫爪，痒得不行。

他向来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儿。

更何况方才二楼那几位，无论是出手的杨过、气质不凡的东方不败，还是那臭名昭著却又刀法精绝的田伯光，都绝非寻常人物。

这般精彩的对峙，若不看个究竟，怕是回去连酒都喝不香了。

“仪琳小师妹，莫急莫急，”令狐冲拽著仪琳的僧袍袖子，灵活地一闪身，便躲在了酒楼大门侧旁。

这里恰好能看见二楼的大半情景，又不甚引人注目。

“你看那田伯光贼眉鼠眼，定然还要生事，我们且看看那两位兄台如何应对。”

仪琳心地纯净，只觉得既然已经脱身，便该速速离去，找到师父和师姐妹们，更要紧的是，得赶紧追上可能已经產生误会的天门道长解释清楚。

她纤纤玉指绞著衣角，秀美的脸庞上写满了不安与焦急：“令狐师兄，我们还是快走吧...那淫贼既然已被制服，想必...想必那两位施主自有分寸。

我们若不去寻天门掌门，他定要误会你与那田伯光有甚瓜葛了...”

她声音轻柔，却像一根针，轻轻刺中了令狐冲的某根神经。

是啊，田伯光这淫贼的名声实在太臭，自己方才在楼上与他同桌饮酒虽是情势所迫。

但落在不明就里的天门道长眼中，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想到此节，令狐冲也知此事耽搁不得，不由得嘆了口气。

就在他准备放弃观战，拉著仪琳离开之际，二楼的形势陡然变化！

只见杨过身形未动，背后剑匣却传来一声轻响，一道寒光应声而出，如同拥有生命般，在空中划出刁钻诡异的轨跡，直刺田伯光！

那飞剑来去如电，忽左忽右，忽上忽下，角度之奇，速度之快，完全超出了寻常武学的范畴。

田伯光那赖以成名的快刀，在这飞剑面前，竟显得笨拙而滑稽，只能狼狈不堪地左右腾挪，上下翻飞，像个被无形丝线操控的蹩脚木偶。

“哇~~！”令狐冲看得眼睛发直，忍不住低呼出声，脸上儘是难以置信的惊嘆之色。

“这...这是御剑之术？乖乖隆地咚！江湖之中，当真是藏龙臥虎，深藏不露啊！今日真是开了眼界，比听说书先生讲的剑仙故事还要精彩！”

他自幼习剑，对剑法有著超乎常人的热爱与理解，华山派的“剑宗”虽已式微，但他骨子里对精妙剑术的追求却从未熄灭。

此刻见到杨过这神乎其技的御剑之法，心中震撼无以復加，仿佛推开了一扇通往全新境界的大门，又是羡慕，又是神往。

连一向心无旁騖的仪琳，也被这超乎想像的斗法吸引了目光，檀口微张，清澈的眼眸中满是惊奇。

但她很快便回过神来，想起正事，再次轻轻拉了拉令狐冲的衣袖：“令狐师兄，我们...我们真的该走了。”

令狐冲这才从巨大的震撼中惊醒，恋恋不捨地最后瞥了一眼二楼，只见田伯光已然在飞剑的逼迫下纳头便拜，显然已是彻底服软。

他咂了咂嘴，满是遗憾地呢喃道：“可惜，可惜！若不是身有要事，定要上去与这位兄台结识一番，討教几杯酒喝，问问这御剑的法门究竟是何等玄妙...唉，走吧走吧！”

他这才下定决心，拉著仪琳，转身融入了酒楼外人来人往的正街。

然而，江湖风波恶，往往不是你想避开就能避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