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边角料 重回千禧:国家请我修国宝
但几分钟后,他留意到一件事。
那年轻人没有像別人一样扒著瞎翻,只伸手捡了一只碗片,然后拿出布包,神色极为认真。
陆见深眉头微蹙,往那方向望了一眼——
是个断口、釉面带青斑的旧瓷残碗,看不出什么名堂。这年头捡这玩意儿的,多半想碰个运气当老瓷捡漏。
但他接下来看到沈砚舟做了一个细节动作:
——那人拿出小秤,称重;
——又拿出圆镜,从器足內角仔细观察,看是否能看到釉下釉色翻转层。
陆见深心头一动。
这真不是他见过的一般仿古爱好者的动作,这算得上是“专业人士”的手法。
而陆见深还没移开视线,那年轻人又做了第二个让他意外的动作:
他不是翻完就买,而是俯下身,把碗片搁在地上,用指节轻轻敲了两下器足。声音闷,不清亮,说明胎骨含水或杂质多,不能久存。他便摇了摇头,將那碗又放了回去。
“不是隨手捡来的东西都值得收。”
这小年轻的还真懂行。
这是陆见深脑海里冒出的第一句话。
然后他就看到那人往废堆另一侧走去,翻出了一只早期的玻璃瓶身,瓶底一圈“药用”字样已被磨,瓶壁带翠绿调光泽,形制微弯,像是民国医院专供的冷灯瓶。
只见沈砚舟拿在手中对著阳光打了打,试光看折色,又反覆掂量了两下瓶底厚度——这是在“校准形制”——但他手头並没有拿著文献標准资料,而是凭著记忆和经验作对比。
这回,陆见深也是看懂了。
他眼神沉下来,第一次认真地看向沈砚舟那张看起来文气过头的脸:年轻、寡言、眼神淡,年轻的像刚出校门的学生,又像从旧档案馆走出来的老匠人。
他忽然有些想知道:这个年轻人,到底出自哪门哪户?
而周围几个混杂在地摊边的收货人、商贩,见沈砚舟在那堆砖瓦玻璃里蹲了这么久,还看得如此认真,心里都浮出同一个念头——
“哪来的小子,没看见这摊子都是烂货?”
有个中年收货人眼角瞟著,心里冷笑:挑这么细,指不定就是想玩“老物件风格”,几块钱捡些个好看的造型当摆设。
也有摊主瞥了一眼,压根没把他当正经买家看,只觉得这人穿成这样,手上就个破布袋子,一看就是脑子里古玩多、兜里钱不多的那种。
沈砚舟低头看完那只瓶子,又没多耽搁,把它包进布袋,便转向那堆散乱的木盒与旧纸堆。
他动作不快,像是在隨意翻拣,可每一次停下,落指的位置却都不是最显眼的那几样,而是那些被別人扫过、嫌弃、忽略的。
一枚掉漆铜锁,他看了眼背面压字“德昌號”,捻一捻份量,便收下。
一截断柄的毛笔,他在笔桿尾部找出一枚朱印——是个“石泉”私章——隨手拿进袋中。
一份发黄的帐本,年代不算久远,但翻到后几页,露出一张“老凤祥银楼当票”,他便小心地合上,拿了起来。
他翻得像个收废纸的,又像个淘玻璃瓶的,手里全是旁人眼里的边角料。
站在一旁看热闹的两个摊贩互相使了个眼色——那神情,分明是在说:“这年轻人懂个屁啊,就来收点老傢伙丟出来的玩意儿糊弄门面。”
有个个子矮些的,还往他袋子里那叠票据瞥了一眼,心里咂摸著:“嘖,这种成色的票证……我摊上五块钱都没人要。”
沈没理会这些目光,只是挑得更仔细。他把几件物件装好后,坐到一边的矮凳上,像在记录,又像在整理思路。
他不是隨便捡,是分门別类地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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