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没有立刻离开。

她让王卫东带著她，在供销社里转了转，最后走到了公社后面的田埂上。

夕阳的余暉，像打翻了的橘子汽水，將天空和大地都染上了一层温暖的顏色。

晚风吹过麦浪，沙沙作响。

田地里，隨处可见刚刚领到化肥，就迫不及待下地播种的社员。

他们干得热火朝天，看到田埂上並肩行走的王卫东和苏晴，都远远地停下手里的活，用最淳朴的方式笑著打招呼。

“王社长！”

“苏县长好！”

那一张张黝黑的脸上，笑容真挚得没有一丝杂质。

苏晴看著这片充满希望的田野，看著那些重新燃起干劲的社员，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触动。

她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身边的年轻人。

他身上还带著长途奔波的风尘，衣服也有些褶皱，但那双眼睛，在夕阳下却亮得惊人。

“王卫东。”

她轻声开口，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

“你做到了。你真的让这里变了样。”

这一声“王卫东”，让王卫东的心里微微一动。

他知道，这意味著，这位行事严谨、讲究原则的副县长，从这一刻起，才真正从个人层面接纳了他。

王卫东看著她的侧脸，夕阳的余暉给她清丽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光，平日里的清冷似乎都被这暖色融化了。

他说：

“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没有您的那个电话，没有您愿意承担那么大的风险，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的声音很诚恳。

不是在说客套话，而是事实。

没有苏晴最后关头的拍板和担保，他就算有天大的本事，那几十万斤化肥也只能烂在邻省的仓库里。

苏晴听出了他话里的真诚，嘴角不自觉地向上弯了弯。

两人相视一笑，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在彼此之间静静流淌。

他们都明白，他们是同一类人。

都渴望著改变这个沉闷的时代，都愿意为了心中的信念，去冒一些別人不敢冒的风险。

沉默了片刻，苏晴重新迈开步子，一边走一边问：

“那个马金龙，你打算怎么办？”

王卫东的眼神冷了下来。

“他想让我死，我当然不能让他好过。”

他语气平淡，却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狠劲。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春耕要紧。等乡亲们把地种完了，我再慢慢跟他算这笔帐。”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他王卫东不是君子，但这点耐心还是有的。

苏晴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

她相信王卫东有自己的分寸。

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化肥的事情解决了，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还是守著这个供销社和养鸡场？”

王卫东摇了摇头。

“当然不。”

他指著不远处的养鸡场，又指了指公社后头那片閒置的荒地，眼中闪烁著一种名为野心的光芒。

“苏县长，我有一个想法，可能不太成熟。”

“说来听听。”

苏晴的兴趣被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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