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世点点头：“那接下来，咱们应该怎么做？”

“可惜天下风云变，唐誉横空出世，镇杀神池天王，收降神池水族，建城‘计都’，号‘天子镇凶’，收拢荆地诸方势力，建立了前所未有的军庭帝国，也堵住了我们东出的路。

他的声音像雪，飘在空中还很清晰，落地之后就看不见。

沈明世也是第一次具体听闻这段历史，一时叹道：“史书何其略，故事何其多！”

他并非神明，但在雪国人心中，具有比神明更高的地位。

“雪域是我们的沃土，也是我们的囚笼。最后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关外风云，看着天下格局抵定，在英雄定鼎的年代，成为时代的看客。”

“时间……时间过得真快。”傅欢语气莫名：“洪星鉴都是你看着长大的了。”

“不好听就弄团把耳朵塞住！”斗昭不耐烦地道：“么样，还想我哄你？”

声名犹著者，如紫虚真君宗德祯那般，也是走上玉京山之后，就几乎再没有下过山。

沈明世不动声色：“或许有。”

当年神霄世界升格，人族妖族两族绝巅强者，隔着蝉法缘和麂性空构筑的“因果天窗”交手，他就是人族这边出手的其中一个。

……

姜望不动声色：“正在稳步推进。”

“好好。”斗昭气笑了：“现在跟我说无可奉告是吧！”

他本以为是雪国形势太复杂，姓姜的大概正在用贫瘠的脑子斗智斗勇，很是辛苦，他还多次表示体谅。

傅欢眨了眨眼睛，这个世界于是生动起来。

“谁知道呢？或许冬皇有愿意说的时候吧。”傅欢淡声道：“不必在意偷天府，他们从来不干涉现世。”

他是历史，也是现在，是道标，也是支柱。

斗昭好像全不觉得剧匮批评的是自己，又盯着姜阁员开轰：“我早就知道你不认真，上次会议结束，你第一时间跟黄舍利去喝酒！你心里到底有没有考虑任务？！”

傅欢叹了一声：“是啊，或许有。”

“当年姬玉夙、姞燕秋、嬴允年、赫连青瞳、宗德祯……都是盖世雄主，一个比一个凶狠。诸雄相争，遍地烽火。将现世打成血肉磨盘，绞杀无数野心家。”

是他辅佐洪君琰建国；是他亲笔撰写了凛冬教的教义；是他在洪君琰身死后稳住雪国形势；是他每百年一次，拔选“凛冬之子/女”，收为亲传弟子，为雪国培养一代代的天才人物；也是他在昔年霜仙君死去后，逼着北天师巫道祐，亲笔在上古诛魔盟约里，写下保证雪国延续的千年承诺……

“明世啊。”他开口道：“你做主教，已经多少年？”

沈明世道：“杀意，怨念。”

“但百族自居其功，贪得无厌，屡索屡求。又天性桀骜，不服管教，多次掀起祸乱。

黄舍利摊了摊手：“我也没说其它的啊。”

“我们早就做好了开放的准备，只是需要一点时间而已。”沈明世轻声道：“有您在这里，不管是谁，多少是应该给些耐心的。”

今日再会，每个人都很朦胧，不似第一次会议，全是真身。

“在某种程度上，这是公平的。”沈明世跪坐着不动：“我们拒绝与外界沟通，我们的荣誉也不被知晓。”

沈明世回道：“来的是姜望，您曾隔空出手，在妖界接他回归。”

当年正是他和雪国太祖洪君琰一起，建立了这雄踞雪域、镇守极地天阙的西北大国。

他好像已经坐了很久，一动也不动。眼睛定定地看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雷海、雪域、天穹，都在他眼前，又都不在他眼中。

可还记得去雪国是干什么去了？

公费旅游吗？

还是公费交友？

山峰绝顶，积雪不化，雪中盘坐着一个黑发垂肩的冷峻男子。

“您在哪里见到这位偷天府主人？”沈明世道：“或许可以从他的行踪，推断出偷天府的位置。”

“男显修罗，女显罗刹，此族为杀戮而生。”傅欢道：“世人皆知秦国镇虞渊，武关锁渭水。但不知雪国也守着虞渊的入口。许妄杀阿夜及，震动天下，我难道就没有杀过修罗君王？”

“是，国君还很年轻。”沈明世道。

沈明世问道：“所以，冬皇被偷走了什么？他们向来不争于世，这次却主动找上门来，会否——”

“我不是在现实中见到他。”傅欢显然不欲多言：“那也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傅欢哑然失笑：“他是个聪明人，倒是我们显得不聪明了。”

“洪君琰认为我们应该积蓄实力，静待天时。待天下大乱，诸方疲敝，再东出南进，收拾山河，一举定鼎。便以镇压修罗之名锁国，专注虞渊战争，操演兵马。

在近古落幕、道历新启那段时间里，现世涌现太多人杰，天骄如井喷。但随着时光流逝，现世格局趋于稳定，曾经闪耀在天穹的璀璨群星，也渐渐晦暗了。那些人们耳熟能详的名字，陨落的陨落，隐遁的隐遁，潜修的潜修，或为万世计、或为超脱谋，都是不太显于人前的。

“而南有强雍，铁索横关。荆国只需一军驰援，我们便南进不得。

姓姜的去了雪国之后，一开始还很积极，迅速搞来卫瑜的情报。但收到高昂的情报费之后，马上就是泥牛沉海了，任是怎样催促，都不给新的进展，甚至是一封回信都没有。

仍是在星光所围的巨大圆台上，姜阁员显化身形，不声不响地端坐在椅——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李一的座位，那里还是空空如也，其他阁员倒是都已经到了。

他也是为数不多的自道历新启一直活跃至今的绝巅强者。

“更远一点。”

沈明世摇了摇头：“我只知道她在追杀纳兰隆之，也在追查偷天府的位置……冬皇大人的行踪，不是我能窥探的。”

沈明世沉吟道：“太祖当年未东出，也是我想不明白的。”

他对姜望不满的主要原因，还是在于情报问题。

姜望耸耸肩膀：“多说无益，让时间来检验吧。”

他毕竟不想跟斗昭这个情报大买家闹得太僵，故而视线一转：“咦，李一怎么还没来？”

斗昭果然生气：“这是蔑视太虚阁，蔑视在座的诸位。把他的椅子撤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