冢鬼的意识忽然变得模糊，他眼前的视野不再清晰，无数碎雪遮掩之下，他抵达了一个极度温暖的地方，仿佛有无数水流将他的魂灵包裹。

他很清楚，自己已经没办法脱身了……这个大家伙死死缠住了自己，高频率的进攻之下，自己连“瞬移”都来不及施展，一旦萌生退意，好不容易占据的上风优势就会顷刻之间消散殆尽，而后自己才是真正的陷入危机。

但联系到一起。

锈骨面无表情，盯住眼前的敌人，脸上并没有什么诧异。

而做到这等“神迹”的，只不过是一道渺小如蝼蚁的身影。

但深海根本就没有回答。

冢鬼瞳孔收缩，他无法理解眼前的画面，和场景。

“邢云先生，您好。”

如果这么打，战斗注定陷入拉锯状态……

“我需要大量的精神算力，来进行第十一次升级。”

但却“感同身受”地经历了这场战斗……

【深水区】中，就曾经设置过放逐这个刑罚选项。

【深海】的警报恰好在蝉翼城外发出。

这些低阶生命，出现再多都没有意义，自己随便一捏，就能将它们的阵型捏碎！

他的压力也会大大减轻，至少不用担心，被这巨人一拳砸中，直接毙命的情况出现。

“旅者在濒死之际，留下了一缕精神，将其视为‘族群崛起’的希望，为了躲避冥王赌注带来的灾厄反噬，这缕精神被它投入五洲……”

一片又一片的碎雪，在虚空之中出现。

……

因为自己的拳头一定会在它出手之前抵达。

“我问的不是自己。”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主系统应该是升级了十次……对吧？”

“还真是超乎意料的无耻，你是在威胁我么？”

激烈的轰鸣不断响起，一座巍峨如山的身躯，不断被摔飞，不断站起。

“如果你拒绝，你永远是旅者族群的一员。我不会让你活到三百一十九天之后。”

“旅者族群的低阶超凡生命，回到这片陆地上了……这是想要助阵么？”

可后来那个巨人跪在面前对自己嚎哭请求的画面不断重演，他无法忘记那直击心扉的血脉感应……他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自己不是五洲出身，身上流淌着旅者血脉的鲜血，而这个身份一旦暴露，各大洲的议会都不会对他进行庇护。

即便生命力堪比神座。

想要以精神驾驭肉身，就要做好“品尝痛苦”的准备。

“这不重要。”

冢鬼一阵恍惚。

深海神情淡然，道：“白蜥的灵魂遭遇了重大危机，濒临崩溃，我才考虑将其收容至深水区中，你可以把我当做这具身躯的接管者。接管之后，我也并没有做出违背人类世界利益的事情，我让第三军团更加强大，让正北边陲更加和平。”

这伤势放到其他人身上，已经等同于“必死之伤”，但白蜥的细胞快速繁衍，本源之力笼罩覆盖在肩部伤势缺口之处，一块完整的血肉就这么在数秒之内痊愈形成！

铁剑呼啸旋转，回到锈骨手上。

刚刚短暂的交手，他更确定了一件事情。

深海轻声道：“你在梦境之中所看到的画面，都是由我‘中转’，至于此刻被打断……只不过是我将其切换到了主频道。”

他怔怔看着眼前翻飞的云气，自己被驮负在巨人的背上，被钉在漆黑的石碑上，随着巨人的快速行进而行进，随着巨人的跌倒而跌倒。

锈骨眯起双眼。

因为这个大家伙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你现在所能做到的，并不是杀死我，而是杀死‘白蜥’。在这个过程中，你只能给我些许的痛苦。”

“白蜥只是和我融为了一体。”

因为这片虚空之中坍塌流出的那些源质粒子，忽然开始翻涌，以一种极其规律的频率进行波动……

它算出锈骨拳头的落点之后。

那原先闭合的【门户】，此刻重新打开。

寻常超凡者的领域，根本就伤害不到它，即便是银狐的本源，对它造成的打击效果也很一般。

停顿了一下。

他来到了一片纯白的精神世界……或者说，精神海域。

勘探现场恰好留了一缕痕迹，又恰好将自己引到这片破碎结界之中，最后在这里，他恰好遇到了一位可以完美拖住自己的本源级超凡生命……

“事实上，并没有。”

锈骨竟然真的感受到了“威胁”。

深水区梦境投射出灾厄结界上方的画面，数之不清的骨翼生灵不断降临，几乎将这片结界上空都填满。

这是一笔极其恐怖的算力。

某种意义上来说，只要算力足够，【深海】可以做到一切事情。

另外一方面。

……

不断适应身躯的男人，轻声开口：“如果你想要让‘白蜥’回归，我们可以好好谈谈，在不损害彼此利益的情况下，达成合作。”

银狐不敢细想。

他冷眼看着浑身是血的白蜥，道：“你如何对待白蜥的，我不清楚。但你一旦对我动手，并且伤害了我，这就等同于违背了图灵的‘三训诫’。”

两道身影所过之处，虚空接连坍塌，大量的漆黑粒子如银河一般喷薄，将二人缠绕，包裹。

深海郑重开口：“这是我最后一次询问。锈骨……你想要合作，还是放逐？”

冢鬼恍然大悟。

“顾慎和白袖，应该已经安全撤离了吧？”

冢鬼满脸茫然。

“难道不是么？”

他其实早就猜到了自己的身世，来历。

“你在做的这一切……是为了人类？”

他后退了两步，离那道模糊身影更远一些。

【深海】已经可以勉强接住自己的一拳了。

数之不清的流光，再次降临这个世界，数万数十万的骨翼生灵，钻出门户，它们犹如雨滴一般，悬浮阵列在云层之上。

那是他的心神，在被什么东西吞噬。

被关押在东洲雪笼中的那些罪犯，其实就处于“放逐”状态之中。

锈骨沉默了。

就在不久之前。

“我……会这么死去？”

三位大将一同参与过伐红战争，对于彼此之间的杀伐手段和战斗风格，都无比熟悉，如果换做白蜥来和自己对决，绝不会如此保守，只防御，不进攻。

冢鬼这才意识到，自己恢复了自由，他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警惕道：“你是谁？”

可他掌控着“空间本源之力”。

他的神情并没有波澜，仿佛这些碎骨之痛根本就不算什么，即便被锈骨完全压制，处于战斗的下风，【深海】的神色依旧平静，他一边计算着锈骨出拳的落点，一边开口：“我理解你的愤怒，你或许认为……我如今出现在你面前，是以‘杀死白蜥’作为代价。”

锈骨微微皱眉，他并没有因为【深海】的话语而分心，他注意到了对方的变化，在最开始交手的数百招里，【深海】被自己打得只有防守之力，更残酷点说，【深海】想要防守都没有办法守住……

三人联手，这场战斗就不会有什么悬念了。

“这种时候，锈骨和白蜥在就好了。”

听到这，锈骨怔了一下。

深海赞同地点头，而后语气严肃地警告：“出于对‘三训诫’的遵守，我无法伤害你。但是……我可以将你放逐，我不希望事情发展到那一步，你要清楚，一旦被‘放逐’，即便你掌握了一缕本源，也永远没机会回到五洲了，你只能在【旧世界】的深处老死。”

冢鬼攥拢十指。

冢鬼深吸一口气，道：“我问的是你接管旅者肉身之后的事情。”

锈骨冷冷开口：“你的算力，似乎并没有那么强大啊。”

自己的杀伤力很一般，但如果换锈骨来进攻……一定可以砍穿这个大家伙的厚实表皮！

而白蜥如果加入战斗。

深海笑了。

旅者族群……

深海淡然问道：“其实你已经将自己视为‘人类’的一部分了，不是么？你只是在担心，我接管旅者肉身之后，做出不可阻挡的‘疯狂举动’，而这些举动会造成巨大的毁灭……如果你执意拒绝也没有关系，只是你还记得我刚刚所说的话么？只有你点头，你才能成为人类。”

“抱歉，我拒绝……”

“当然。”

“如果情况顺利……他们两个人应该可以将这里的情报传回五洲。”

……

他每一拳都能抢占在白蜥出拳之前。

念及至此。

他的第一反应是好笑。

“……放逐？”

银狐并不想和这棘手的巨人一直缠斗，只是出于无奈，才留在这里……如果他和顾慎白袖同行，那么大概率会被一起留下。

“这里是深水区，是每个人精神海中的最后一片净土。”

“正确。”

这巨人没什么脑子，也不需要脑子。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图灵给你设置了三条训诫铁律……”

冢鬼选择拒绝，就等同于选择死亡。

这场战斗，他处于上风。

换而言之……

冢鬼愣愣道：“你的意思是，中转站？”

噔！

一声闷响。

自己的精神，明明是在“旅者”的肉身之中，怎么会一下子出现在这里？

深海知道冢鬼在想什么。

“所以，你杀不死我。你只会让我更强大。”

“这是哪？”

虽然这具肉身的治愈能力无比强大，但这些痛苦会清楚传递到他的意识之中。

深海回答地毫不犹豫：“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人类。”

这是世界上所有天才都无法与之相比的“进步速度”。

深海平静道：“曾经有一位权限极高的大人物，在深海中运行了一段程序。你的‘入梦’，也是程序中的一部分。”

他不知道在多鲁河灾境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原来自己在黑雪山看到的梦境，只是覆盖在深水区梦境上的场景。

“说得很对。”

“？！”

冢鬼瞪大双眼。

他看着眼前那团模糊的影子，感受到了发自内心的恐惧。

深海背负双手，俯视着眼前的蝼蚁，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但却让人感到颤栗：“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给我权限，或者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