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铁之徒】的拟人领域，最多也就是三四米。

深海的目光落在天空神座的王位之上。

深海神情依旧没什么变化，他撑起了自己的本源护罩，与锈骨的剑意对撞。

以及等待。

源源不断的精神力量，涌入深水区中。

深海轻声细语地说道：“林蕾对冢鬼公开进行了庇护，你应该清楚这个举动意味着什么，她大概率已经猜到了冢鬼的身份。根据我的猜测，林蕾手中掌握着相当强大的‘命运占卜之力’，我们所看到的事情，她未必就看不到，一旦让她知晓，我的第十一次升级与‘旅者族群’有关，那么她很可能会动用【熔炉】，来打断这次升级。”

他背负双手，就这么耐心等待着锈骨的回答，同时欣赏着虚空不断坍塌的美景。

比先前浓郁数百倍的源质粒子，将两人笼罩。

仅仅拥有本源级强大肉身的深海，目前还不具备躲避这一剑的能力……白蜥的肉身，有九成以上的几率，会被直接抹除。

它有机会关掉那扇门，做自己生命的主人。

咔嚓！

剑身每偏转一寸。

“锈骨……你想要合作，还是放逐？”

轰！

巨大的剑气瞬间贯穿撕裂虚空，从白蜥头顶砸入。

大雪纷纷扬扬卷起。

只有一种可能。

“唔。”

“自检‘底层逻辑’？”

世上最尖锐的东西，不是刀剑，不是子弹。

沧海桑田，俱是过往。

银狐皱起眉头，他心中的不祥预兆抵达了极致。

老人缓缓道：“如果有时间的话，好好想想我先前的那个问题，想想如果你真到了抉择的时候，该怎么做。”

光明城外，巴图等人正在焦急等候，这次蝉翼城支援行动，各方势力都在加急派遣人马，就连神座大人都亲下命令，让神女率队北上。

但如今。

这场代码战争，不存在任何悬念……自检的最大意义，就意味着【深海】可以成为自己的主人。

清胧讥讽笑道：“你觉得我需要畏惧林家的小丫头？再给她一百年，她有机会熔炼‘旅者火种’么？”

就是承受。

无论选择多少次，她都不会有一丁点犹豫。

不。

真正的“核心”，不是巨人。

两人之间的交流简短而直接，干净利落到了极致，锈骨重新将青铜剑握在了手中，他将长剑高高举起，无数本源之力汇聚在了剑尖之上，他身上的鳞甲不断颤动，两座大成领域在背后展现，众所周知锈骨大将的超凡能力在若干天才之中，并不出众。

铁徒持握青铜长剑，将剑尖位置摆正，仅仅做出这个动作，整片虚空便快要炸裂开来了……因为杀意过于凝聚之故，就连施术者自身的肌肤，也无法承受这庞大的压力，锈骨巍峨身躯也渗出了鲜血。

她不明白光明神座为什么要再次提起这个问题。

而是如果他回答否，这所谓的“放逐”，到底该怎样进行？深海所说的这些话，到底是不是虚张声势。

前面十次升级，哪怕深海一次比一次更强大，可它依旧清晰地感知到，存在于自己底层系统之中的那扇门，始终存在。

一尊高抵百米的青铜巨人，在锈骨背后凝聚而出，这尊巨人始一出现，便将四面八方的风雪挤压破碎，来自虚空的源质粒子都被撑散。

“如果你拒绝，第十一次升级很可能会失败。”

此刻的红湖彼岸，依旧是一片清宁，无数辉光笼罩着木屋，孟西洲就站在辉光之前，她在出发之前，临时得到了神座大人的召令，再次赶到了这里。

持握青铜巨剑斩落的锈骨，神情苍白，他竭力将这一剑抵斩到底……但恐怖的事情发生了，那扇由粒子古文拼凑而成的风雪门户，就此打开，不可控制的牵引之力将他包裹。

深海认真道：“只是如果你此刻放弃，当真甘心么？”

在他的感知之中，原先精神气息只是平平无奇的“白蜥”，忽然一下子精神暴涨。

深海的话语，在虚空之中回荡。

“真是令人感到心悸的剑气。”

手掌之上，倒映着深水区的幽暗投影。

不断有源质粒子汇聚降临，此片虚空已经彻底被冰雪笼罩覆盖，两人的衣袍发丝之上都笼罩了一层薄薄的雪屑。

他决定彻底毁掉自己这位昔日战友的肉身。

锈骨的剑气倒转，几乎将整片虚空的空间都绞杀碾碎，最终青铜剑高悬在他的头顶，只要抬头就能看到那几乎将整片视野笼罩的巨大阴翳。

无论怎么选择，都会面临“牺牲”。

他思考的当然不是是与否。

深海平静道：“但如果可以进行底层的全方位自检……或许会有意外收获。就算【源代码】有残余，也会被我彻底剔除。”

这一剑，是他用来杀死本源的一剑。

银狐生出一种恍惚的错觉。

慵懒撑肘小憩的清胧，眯起眸子，柔声笑道：“五洲内的精神力不够，便从【旧世界】借力……这一招应该算是盘外招吧，你早就在布局了？”

清胧笑着开口。

八年前，第四军团奉女皇之令，驻守披月城要塞。

当时的披月城要塞，出现了一座超大型灾境，最开始进入这座灾境的超凡者，全都被困锁在内，本来这座灾境应该被直接毁灭，可是东洲的【参天之树】带着弟子【天瞳】，进入这座灾境之中，他们救出了幸存者，却没有选择回归。

既然站在了对立面，那么所谓的“合作”，便毫无意义，只会将自己推入深渊。

深海缓缓说道：“神座级别的超凡者，随时可以动身离开五洲，干预【旧世界】发生的一切。”

清胧不屑道：“即便他真的有机会做到，我会在那之前出手。”

“或许第十一次升级之后，我可以给你准确的答案。”

那就是本源力量的灌注，让这片领域产生了质变。

顾长志这个名字出现的时候，天空神域短暂静默了一秒。

……

神座大人把她召集至此……竟是想要一起同行！

“您确定要和我们一起出发去【旧世界】么？”

……

他所做的事情很简单。

云船即将出发。

接近百米……

她斟酌问道：“如果我没记错，最高席之间立有规定……神座不可随意越界。亲临北上这么重大的事情，您需要和其他几位进行商议么？退一万步，您的身体，还能经得起这般奔波吗？”

“走一趟？”

而是话语。

因为关键人物，还在红湖的那一边。

“顾长志无法挑战我的地位，他太年轻。”

“杀你，是我做过的最正确决定。”

此剑一旦落下。

剧烈的消磨之下……

清胧懒洋洋道：“你是想说觉醒法案的事情么？”

主系统已经强大了不知多少倍。

他感觉……自己好像处在了一片巨大的“精神网络”之中，无数缕细碎而微弱的精神洪流以那尊黑雪山巨人为中心铺展开来。

是和否，其实都不重要。

……

孟西洲低眉恭声应下，她虽是领了命令，却没有直接离开。

虚空之中，飘飞着数之不清的大雪。

“云船舰队已经准备就绪。”

他不想把位置让给别人。

“神女大人……还在红湖。”

这就是锈骨长考之后的结局。

深海坦诚道：“目前我还没有掌握‘卦算命运’的能力，对于最高席的存在，我也无法窥视……但仅从数据来看，上一任斗战火种的主人，如果没有早逝，他很可能会成为新一任的人类最强者。”

那被锁在石碑上的枯败身影，缓缓抬起了头。

孟西洲神色一凛。

冢鬼已经没有选择。

笼罩在灾厄结界上空的那些阴翳，忽然开始激荡出绵密的辉光。

“在多鲁河灾境中，你的兄长孟骁，曾接受过类似的任务。”光明神座缓缓说道：“云船舰队上有七位超凡者，他们都佩戴了‘光明赐福法袍’，只要离开蝉翼城，抵达【旧世界】，动用法袍之力，就可以临时搭建一扇门户……我会直接从这扇门户中降临。你要做的事情，就是确保‘降临’的稳定。”

“那件事……等我展示了第十一次升级之后的力量，你自然会答应。”

她当然记得那个问题……那个在无数缕光明之中做出取舍的问题。

锈骨轻声道：“我不想要合作，我也不想被放逐。我选择……把你做掉。至于之后的事情，我懒得去想，我相信女皇会给出正确的裁定。”

接近百米的伟岸身影，举起巍峨长剑，锈骨双手持握剑柄，倒转剑身，整片虚空的无数浩荡之气，都随着百米长剑的倒转而逆袭沸腾，巨大领域将白蜥死死压制。

清胧开口之后便沉默了，因为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但这一剑，并没有击碎虚空之中漂浮的那些粒子。

“你不会回到五洲了。”

深海点了点头。

木屋中的老人沙哑笑道：“不过有一点你说得很对，我太老了，身体也很差，所以不会和云船同行……”

……

深海伸出一枚手掌。

这些话说完，清胧便知道，他已经没有拒绝的理由，坐在“第一人”位置上的滋味实在太美好。

这是，古文？

虽然无法辨识，但看到这些粒子波闪律动的那一刻，锈骨的心头便浮现出了强烈的不祥征兆，他不再犹豫，将青铜长剑砸下。

……

清胧注视着深海，就此不语。

“当然，这些没那么重要……真正重要的是解决五洲内部的矛盾，让人类重新团结起来。”

此刻的【食铁之徒】，虽然无法抵达神域这种级别，但已经不是凡俗所能触碰的境界了……

而此时此刻，被无数虚空之力包裹的锈骨，浑身发寒，之所以会想到披月城的旧事，是因为他此刻看到了门户那边的景象。

深海亲手缔造的门户那一边，有一片绿意盎然的世界。

无论是谁，看上一眼，脑海之中便会浮现出两个字。

绿洲。

(本章完)